在2024年全国教育大会上，习近平总书记提出了教育强国建设的“六大特质”，其中强大的国际影响力是教育强国建设的显著标志。作为一种类型教育，职业教育国际影响力是职业教育走向世界、提升全球话语权的关键。本文从政策进展、理论研究和实践探索三个维度对2024年中国职业教育国际化的发展进行梳理，以期为学界和职业教育战线提供参考和借鉴。

一、职业教育国际化的政策进展

政策是职业教育国际化的重要方向指引。改革开放以来，在国家和地方系列政策的支持下，我国职业教育从不断学习借鉴国外经验，发展到涌现出各类“职教出海”活动，助力中国企业“走出去”参与国际产能合作，目前已成为服务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力量。其中，国家层面的政策愈发重视职业教育国际化在国家政治经济发展中的重要作用，以及为世界职业教育贡献中国模式与标准；而地方层面的政策则充分彰显了区域优势与特色。

（一）国家层面的职业教育国际化政策进展

一方面，国家政策更加强调职业教育国际化在服务新型大国外交和中国企业国际产业布局中的重要作用。随着世界进入新的动荡变革期，大国博弈加剧、国际形势动荡不安，职业教育与企业“走出去”面临挑战。新形势下推进中国特色大国外交，为推进新型国际关系贡献中国智慧、中国方案，是中国负责任大国的时代担当。在“一带一路”倡议等框架下，通过面向中亚、东南亚、非洲等地区发挥“职业教育外交”作用，提升中国职业教育的国际影响力，是服务中国新型大国外交布局不可或缺的力量。同时，职业教育作为与经济社会联系最为紧密的教育类型，早在2014年国务院颁布的《关于加快发展现代职业教育的决定》就提出“推动与中国企业和产品‘走出去’相配套的职业教育发展模式，注重培养符合中国企业海外生产经营需求的本土化人才”。近年来出台的《关于推动现代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意见》《关于深化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改革的意见》等政策也强调“服务国际产能合作和中国企业走出去，培养国际化人才和中资企业急需的本土技术技能人才”。由此可见，校企同行是我国职业教育国际化富有生命力与持续发展的前提保障，“教随产出、产教同行”已成为我国职业教育“走出去”的最大特色和优势。

另一方面，国家政策更加重视职业教育出海项目的高质量、可持续发展，强调规范性与多样化。高质量发展是新时代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主旋律，随着职业教育逐渐进入从规模扩张转向质量提升和特色发展的新阶段，国家政策对职业教育国际化高质量发展也提出新要求。2021年10月，《关于推动现代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意见》提出“打造中国特色职业教育品牌”。2022年12月，《关于深化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改革的意见》提出“创新国际交流与合作机制”，品牌打造与机制创新是职业教育国际化高质量内涵式发展的体现。在职业教育国际化内容与方式上，相关政策也逐渐从引进资源开展中外合作办学等转向“鲁班工坊”等境外办学品牌建设、“中文+职业技能”及多样化国际合作平台建设等方面，对各项“职教出海”活动的规范性与多样化提出了新要求。已有政策强调对各类“职教出海”项目质量和效益的关注，呼吁通过制定有序规范的制度与标准，保障境外办学活动的高质量发展，确保职业教育切实满足当地需求，服务外交和产业发展的需要。此外，相关政策支持推进“职教出海”项目的多样化发展，加强“柬华应用科技大学”“中国赞比亚工程技术大学”等有标志性、有支点性战略意义的学历项目建设，通过不断升级职业教育国际合作提升人才培养质量，以更好地服务当地经济社会发展，提升中国职业教育的国际影响力。

（二）地方层面的职业教育国际化政策进展

一是通过政策引导打造职业教育国际交往中心。以天津市为例，2023年5月，教育部、天津市人民政府印发了《关于探索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改革新模式的实施方案》，把“打造职业教育国际交往中心”作为五项重点任务之一，持续办好世界职业技术教育发展大会，提升“鲁班工坊”品牌内涵和价值，创新职业教育国际交往品牌。2023年11月，修订通过《天津市职业教育条例》，支持有条件的学校以“鲁班工坊”模式赴境外办学，服务“一带一路”建设。相关政策对天津市职业教育服务全面开放新格局提出更高要求，明确了深化世界职业技术教育发展大会、“鲁班工坊”等品牌建设，拓展职业教育国际交流与合作领域，提升职业教育国际化水平。

二是发布相关政策推进组团式出海和境外办学品牌建设。代表省份有山东省、浙江省。2023年5月，教育部、山东省人民政府印发《关于促进职业教育提质升级赋能绿色低碳高质量发展先行区建设的实施意见》，布局组团式海外职业技术学院建设。2023年10月，印发《关于实施职业教育海外“班·墨学院”建设计划的指导意见》，有组织地推动职业院校“走出去”，更好地服务共建“一带一路”国家民生福祉和海外中资企业需求，打造职业教育海外“班·墨学院”品牌。浙江省发布《关于推进“一带一路‘丝路学院’”建设的指导意见》《关于推进“一带一路‘丝路学院’”高质量发展行动方案（2024—2027年）》，着力开展“一带一路‘丝路学院’”建设，助力构建国内国际“双循环”新发展格局。

三是通过政策深化与周边国家的职业教育国际合作。代表省份有广西壮族自治区、新疆维吾尔自治区。2023年7月，广西壮族自治区联合教育部印发《推动产教集聚融合打造面向东盟的职业教育开放合作创新高地实施方案》，提出建设中国—东盟职业教育创新高地、搭建中国—东盟产教融合数字化平台重点任务，制定出台《中国—东盟技术创新学院建设指导意见》《中国—东盟现代工匠学院建设指导意见》等政策文件，拓展与东盟国家职业教育交流合作深度和广度。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积极服务国家向西开放战略，印发《自治区关于深化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改革的实施意见》《教育部  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人民政府完善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共建“一带一路”向西开放人才高地备忘录》，系统谋划推进新疆职业教育改革发展。围绕丝绸之路经济带核心区文化科教中心定位，充分发挥地缘优势，面向中亚国家，推进职业学校联合企业“走出去”办学，建立职业教育国际化品牌项目培育、发展和推广机制，提升中国职业教育国际影响力和竞争力。

二、职业教育国际化的理论研究

（一）研究主题逐渐细化

研究主题逐渐从“职业教育国际化的战略机制”等宏观层面过渡到“职业教育中外合作办学路径”“职业院校留学生培养”“职业院校教师国际化”等微观层面，呈现由面及点的转变。有学者认为，在新时期教育对外开放的背景下，我国职业教育中外合作办学进入了以提质增效为显著特征的新阶段，需要在办学定位、政府引导、质量建设等方面进一步完善。职业教育中外合作办学水平与质量的提升，不仅需要政府监督管理、加强引导、政策支持，也需要学校强化意识、提升水平、完善机制，还需要校企合作、发挥优势、树立品牌。职业院校来华留学生招收培养是职业教育国际化的重要组成部分。随着我国对外开放办学水平的提高，国际交流日益密切，对留学生进行培养教育成为一个亟待解决的现实问题。部分学者在深入分析“一带一路”倡议下各高职院校招收来华留学生模式的基础上指出，留学生招收培养还存在专业开发国际化率偏低、优质国际教育资源建设滞后、留学生管理机制合理性欠佳、留学生教育保障不足等问题，并提出高职院校加强区域国别调研、开发“三匹配”专业集群、聚集优质国际教育资源、建立趋同化管理机制、打造全过程质量管理体系等留学生招收培养对策。作为“一带一路”建设过程中国际化人才培养的主要引导者，教师的国际化发展水平将对我国职业教育乃至国家综合实力的发展产生全面而深远的影响。有学者在借鉴世界一流大学提升教师国际化经验的基础上指出，高职院校教师国际化发展应该是多维、立体和全方位的，需要拓展教师国际化培育路径、加强教师国际化制度保障、搭建国际化学习平台、完善教师培养制度，实现科学协调发展。有学者认为教师的组织支持感在学历、职称、区域、院校类型上存在显著差异，高职院校应当发挥组织支持激励作用，加强精细化管理服务，激发教师团队国际化发展潜力，发挥“双高计划”学校的引领作用。

（二）研究内容逐渐深化

在我国高水平对外开放的背景下，中国与东盟、非洲以及区域周边国家职业教育的合作现状成为学界关注的重点。一是关于中国与东盟职业教育合作的研究。有学者回顾了中国—东盟职业教育国际合作的30年历程，认为深化中国—东盟职业教育合作应进一步通过凝聚共识、深化合作、畅通渠道、提质赋能等途径，实现中国—东盟职业教育的高质量发展。还有学者认为，中国—东盟职业教育实现进一步高水平对外开放需要立足系统思维，构建制度型中国—东盟职业教育合作政策体系；优化国际化平台建设，稳步拓宽中国—东盟职业教育合作新场域；注重生态塑造，打造开放协同的中国—东盟职业教育合作生态圈。二是关于中国与非洲职业教育合作的研究。有学者在分析“一带一路”倡议十年来中非职业教育合作进展的基础上认为，合作质量与成效是今后的重点，需要通过开展多元合作、扩大国际话语，加强统筹协调、完善体制机制，注重标准建设、提升品牌影响，政校行企协同、强化经费保障等举措，不断深化中非职业教育合作。还有学者指出，职业教育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非洲优先”事项的基本内容，要加强中非职教合作，打造与“鲁班工坊”相配套的中国特色职教品牌，加强相互支持与配合，以提升中非职业教育合作效益。三是关于区域周边国家职业教育合作的研究。区域周边国家职业教育合作以云南、广西最为典型，有学者认为，“一带一路”建设给云南职业教育国际化发展带来了新机遇，并在云南43所高职院校实证研究的基础上发现，云南高职院校在国际化发展过程中存在发展不平衡、资金不足、招生难、领导不够重视等问题，需要政府从政策、经费上提供支持保障，需要高职院校自身加强国际化建设，也需要社会各方的大力支持。还有学者分析了中国—缅甸职业教育发展，提出中缅职业教育合作应重点搭建国际特色合作平台，共建“当地化”职业教育标准，深化国际产学研合作等。

（三）研究视角逐渐多元

伴随着职业教育国际化的深入推进，研究者的视角更趋多元化，多元化的视角有利于更全面地理解职业教育国际化的本质和内在关系。有研究者基于“职教出海”视角探讨职业教育驱动国际中文教育和中华文化传播的作用力，提出应以真正融合的“中文+职业技能”实现超越性的高质量发展，推动中国职业教育科学出海、优质出海和融合出海。基于国际产能合作视角探讨国际化技术技能人才培养问题，提出创新产教融合机制，搭建高水平国际合作交流平台，并强化课程融通和学分互认，构建多层次的人才培养体系。基于中国式现代化视角探讨职业教育国际化对于提升办学质量、构建现代职业教育体系、打造中国特色职业教育品牌、助推实现中国式职业教育现代化的重要意义，提出构建国际化内部治理体系，对标国际标准、对接国家战略和国际形势，深化产教融合，开发国际合作项目，聚集国际化办学合力等职业教育国际化策略。基于教育强国建设视角探讨培养适应国际化需求的高素质人才、提升国家教育水平和国际竞争力，提出应在全球化劳动力需求、国家外交大局、职业教育自身发展等方面充分理解其价值意蕴。

三、职业教育国际化的实践探索

（一）打造境外办学品牌，服务企业海外发展

职业院校贯彻落实习近平主席在2024年中非合作论坛北京峰会上的重要讲话精神，统筹“引进来”和“走出去”，实施好“未来非洲—中非职业教育合作计划”，基于自身办学基础与专业优势，精准了解“走出去”企业的技能人才培养需求，切实做好“鲁班工坊”等职业教育国际合作项目，服务企业海外发展和国际产能合作，助力大国外交布局。天津轻工职业技术学院、宁波职业技术学院、成都航空职业技术学院高标准建设印度、埃及、贝宁、加蓬等“鲁班工坊”，开展应用教学资源开发、企业员工培训、“中文+职业技能”培训等，提高服务国际产能合作的技能人才培养质量，为“走出去”企业提供人才支撑。新疆农业职业技术大学发挥与中亚国家山水相连、人文相近的优势，布局哈萨克斯坦园艺、乌兹别克斯坦棉花、巴基斯坦畜牧等重点出海方向，聚焦服务农业国际产能合作，以“小切口、大影响”做精做实“农职出海”，推动农业新技术“走出去”，促进现代农牧技术和中国文化在当地的辐射和传播。南京工业职业技术大学与柬埔寨王国柬华理事总会合作共建柬华应用科技大学，采用“4+0”“2+2”“3+1”等多样化办学模式，培养拥有中柬两国认可学历、学位证书的高技能人才，探索海外职业教育本科院校发展新模式，开设新能源发电工程技术、汽车服务工程技术、网络工程技术、物流管理、电子商务等七个本科专业，招收首届中柬双学历本科生120人、非学历生1987人。

（二）提升留学生培养管理水平，夯实人文交流根基

职业院校发挥专业与技术优势，设置适应“一带一路”共建国家经济社会发展需要的个性化技能人才培养方案，以职业技能培养培训为先导，逐步向“技能+语言、技能+标准、技能+规则、技能+产业、技能+文化”拓展，促进技能提升和文化交流，提高来华留学生培养质量，推动中国成为“一带一路”共建国家学生留学主要目的地，持续提升“留学中国”品牌影响力。陕西铁路职业技术学院开发“职业技能+中国铁路文化”技能资源包，实施“技能+语言+文化”培养模式，以专业技能为主，以语言学习为辅，在专业实践中融入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和铁路文化，培养掌握中国铁路技术的国际化人才，服务中国铁路“走出去”。常州信息职业技术学院将技能教育、中文教育和国情教育三种教育相结合，以“适应、融入、发展”为主题，形成“双能合力、三育并重、四大工程”的留学生教育管理模式，培养“知华、友华”的留学生。长沙民政职业技术学院构建数据融合、互通共享、管理和服务业务系统集成的“智慧校园”一体化信息服务平台，动态掌握留学生学习生活情况，科学开展个性化成长辅导，服务学生成长。

（三）引进国际优质职教资源，提高中外合作办学质量

职业院校注重引进、学习、借鉴国外先进的职业教育理念、专业建设标准、职业资历框架、人才培养模式、教材教法等教学科研资源，探索“3+2”“3+4”“3+0”“2+0.5+0.5”等多样化的中外合作办学人才培养模式，为学生提供更多的发展选择。此外，加强中外合作办学过程管理，完善中外合作办学内部管理机制，持续办好一批示范性职业教育中外合作办学机构和项目。西双版纳职业技术学院和泰国、老挝、缅甸等国学校合作，形成“中外合作、跨国培养、职业引领、岗位衔接”的“2+0.5+0.5”面向旅游、商贸方向的人才培养模式，培养了大批具备较强跨文化交际能力和岗位职业能力的应用型外语人才。黎明职业大学持续拓展中外合作办学伙伴，与俄罗斯圣彼得堡国立工业技术与设计大学、中巴布亚米米卡阿马帕雷能源与矿业职业学校等14所院校建立合作关系，新增菲律宾达沃雅通颜钢铁厂等3家海外优质合作伙伴，拓宽学生海外实习就业通道。

（四）开发优质职教资源，推广中国职教方案

职业院校结合自身专业特色和区位优势，坚持“国际性”与“特色性”相结合、“先进性”与“适用性”相结合的原则，携手行业企业、国外学校共同研制与当地产业技术水平相适应、符合当地技术标准和教育需求、具有鲜明产教融合特色的专业教学标准、课程标准、行业标准、双语教材、技术培训包、教学装备等资源，促进我国优质职业教育资源的国际推广与传播，为世界职业教育发展提供中国方案，扩大了国际影响力。浙江旅游职业学院牵头研制的ISO/DIS 14785《旅游及其相关服务—旅游咨询服务—要求与建议》于2023年11月正式在ISO官网公开发布，突破了由外国主导起草旅游国际标准的局面。柳州职业技术大学建成对外汉语、上通五CN180车型维修培训、工程机械、物流管理4个国际化专业教学资源库，获省级“中国—东盟国际化职业教育资源”认定18项，通过UK NARIC、交通教育研究会国际标准认证3个。广东轻工职业技术大学产品艺术设计专业以国际专业认证为基础，研制对标英国资历框架（RQF）和欧洲资历框架（EQF）5级水平的高水平课程标准，已广泛应用于马来西亚、菲律宾等国家的高等院校，获“2023国际专业标准开发领域学术卓越奖”。山东劳动职业技术学院围绕智能控制关键共性技术，与山东栋梁科技设备有限公司合作，开发对接世赛标准、产学研用一体的智能控制教学装备，推广到58个国家，成为世界技能大赛和金砖国家职业技能大赛的竞赛装备，获坦桑尼亚国家职业标准开发项目突出贡献奖。

（五）强化国际合作平台建设，创新国际交流合作机制

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关于深化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改革的意见》提出“创新国际交流与合作机制”。职业院校协同政府、企业、行业组织共同搭建国际交流合作平台联盟，打造职业教育服务“一带一路”共同体、创新国际交流合作的机制，促进职业教育国际交流合作的可持续发展。2024年，世界职业技术教育发展大会在天津举办，大会成立世界职业技术教育发展联盟、颁发世界职业教育大奖、举办世界职业院校技能大赛冠军总决赛、举办职业教育专题展、创设职业教育国际期刊《世界职业技术教育》、发布《世界职业教育发展天津共识》、发布《中国职业教育发展报告》、首次推出各方认同的职业教育标准“北京协议”概念。2024年8月，以“搭建中国—东盟教育交流合作平台，促进中国—东盟人文交流，推动中国—东盟区域发展”为主题的首届中国—东盟千校携手大会举行，宁波职业技术学院等入选首批“中国—东盟千校携手计划”项目学校。2024年9月，苏州农业职业技术学院、温州职业技术学院、重庆电子科技职业大学等20所职业院校入选“中非职业教育联合会”首批中方院校扩容成员名单。